資源稅改革

十八屆三中全會再次將資源稅推向前臺，并且首次以最高層級的文件形式將其寫入改革計劃。由此，停停走走十余年的資源稅改革，迎來了加速深化推進的新時機；而且本屆會議強調價財稅聯動改革，不僅對節約資源、保護環境意義重大，還有望打破壟斷，同時給地方政府提供新的財稅支柱。

據悉，改革很可能最先從煤炭開始。國務院辦公廳近日下發文件，要求加快推進煤炭資源稅從價計征改革，為此明確要求今年年底前對重點產煤省份煤炭行業收費情況進行集中清理整頓。

從價計征擴大品種

我國資源稅開征于1984年，對原油、天然氣、煤炭等先行開征。從1994年1月1日起，資源稅開始實行從量定額征收。而隨著經濟發展，資源粗放開發、大量浪費的弊端日益突出，擴大資源稅征收范圍的呼聲日益高漲。且由于近幾年資源價格變動快，從量計征的方法既復雜且過時，實行從價計征已成為業界共識。2011年，石油、天然氣資源稅改為從價計征，稅率5%。

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要加快資源稅改革；實行資源有償使用制度和生態補償制度，逐步將資源稅擴展到占用各種自然生態空間。同時強調，推進水、石油、天然氣、電力、交通、電信等領域價格改革，放開競爭性環節價格。耽擱多年的資源稅改革或將由此突破。

“這是很重要的稅種，在發達國家早已全面實施，我們以前重視得不夠，大家的觀念是免費使用，只是在交易環節收稅，沒有體現全民所有、資源寶貴。”中山大學地球環境與地球資源研究中心主任、廣東省政協常委周永章接受南都記者采訪表示，學術界已經形成共識，要有效、節約利用資源及保護環境，資源稅是很重要的手段。現在關鍵是政府的動作，一是加快改革，實行從價計征，這是合理的方式，也是國際通用的做法，也簡單。二是更加全面，擴大范圍。

就稅率而言，周永章表示，西方發達國家相當高，而我國開始不會很高，以后會根據經濟社會發展情況逐漸調高，到合理水平。廈門大學中國能源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強也認為，資源稅稅率不會太高，煤炭從價計征也可能是5%左右。

讓市場發現資源價格

“現在的方向是對的，深度和廣度有待深入。”就改革廣度來說，周永章分析，是要將征收范圍擴大至更多礦產資源、水資源。不僅如此，十八屆三中全會還提出“將資源稅擴展至占用各種自然生態空間”，其實是擴大至環境稅。“生態空間有兩重含義，一是環境容量，空氣、水、土壤等都有一定的容量，排污超量，就會有害。二是指生態空間具有公益性，作為生態本身就有價值，比如水系的上游、水源保護地等，大家都需要。要利用市場化手段，防止無序惡性占有，使之效用最優。”

就深度而言，“資源稅改革與價格改革乃至財稅相關，尤其實行從價計征時，怎樣真正讓市場發現價格，非常關鍵。”周永章說，我國改革的整個方向是市場化，也是趨勢。但長期以來，我國很多資源是壟斷價格、計劃價格，對資源配置往往失效，經常導致過剩、浪費，然后又再調控。“由政府定價很難做到合理。只有放開后，市場才能發現比價，發現最合理的價格。”“價格改革不容易，一改就要漲價。”廈門大學中國能源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強告訴南都記者，我國目前很多資源價格，是長期扭曲造成的低價，跟市場化的價格有差距。發改委價格司副巡視員郭劍英表示，由于過去我國資源環境價格壓得比較低，改革過程中有一個暫時的上漲是必然的。但價格市場化完成后，價格漲漲跌跌將是常態。

此外，資源稅改革的前提，是必須清理各地方已有的資源性相關稅費，否則勢必增加企業負擔。而且，“收了稅，肯定會影響價格。這里收了稅，別的地方應該把稅減下來，使總體稅負不覺增加。比如我國的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偏高，這塊可以降下來。”周永章說。

此輪改革很可能最先從煤炭開始。據悉，《關于促進煤炭行業平穩運行的意見》(下稱《意見》)近日已經由國務院辦公廳下發，但尚未對外公示。《意見》說，在清理整頓涉煤收費基金的同時，加快推進煤炭資源稅從價計征改革，責成財政部、發改委抓緊組織落實有關工作，并向國務院作出匯報。更明確要求今年年底前，財政部、發改委要對重點產煤省份煤炭行業收費情況進行集中清理整頓。

【對話】

賈康：資源稅有望成為地方財收的支柱之一

林伯強：估計對煤炭的資源稅開征是最快的

明年上半年可能就會突破

南都：相比以往，本屆三中全會對于資源稅改革有何突破？

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所長賈康：本屆會議形成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專門提到了資源稅改革，而這是最高層級的指導文件，寫進去的就一定要執行。之前別的文件都沒有這么高層級。由此可見此次推進資源稅改革的重要和魄力。

廈門大學中國能源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強：資源稅改革早已提出，講了也有10多年，但這次重新強調了，估計改革的步伐會加快。新一任領導改革的決心和魄力較大，大家對此也有很大期望。

南都：目前看來，資源稅的改革路徑是將實施范圍從目前的石油、天然氣進一步擴大至煤炭、礦產資源、水資源等。預計推進的時間表是？

賈康：具體的時間表不便預測，這要看接下來的實際措施和政策。

林伯強：這個改革路徑也是逼出來的。當初煤炭行業很強勢，但現在弱了，改革的機會就出來了。我估計對煤炭的資源稅開征是最快的，討論很久了，很成熟了，明年上半年預計就會出來一個說法。水資源的資源稅也討論過，但沒有煤炭成熟，稍復雜些，對哪些水征稅以及稅率要有基本的確定。水資源這塊明年也可能出來一個提法，但實際開征會慢一點，明年或更晚些。

礦產中，煤炭是最大頭的。稀土、鐵礦石等，有些地方已經在征資源稅，但全國性還沒開始。改革肯定是全國性的，地方的還只是雛形。如果中央一旦決定要動，明年可能都會動起來。

煤炭或能繳稅上千億

南都：資源稅和房產稅將是財稅體制改革后地方財稅的兩大支柱？

賈康：資源稅有望成為地方財收的支柱之一。分稅改革之后，房產稅和資源稅應該是地方稅體系中的兩個支柱財源或者稱作主力稅種，逐漸把地方稅體系打造好，讓這兩個支柱財源逐漸顯示出支撐力。資源稅主要是逐步擴大區域、品種的覆蓋面。

林伯強：在實行資源稅改革前，要清理已有的資源性稅費，目前這些基本是地方在收。避免重復征稅，技術上不是問題，關鍵是地方政府愿不愿意做。這不太容易，但必須得做。資源稅今后由中央跟地方分成，但主要歸地方。資源稅改革影響很大，除了解決地方財政問題，更主要是環境治理，避免資源詛咒，一旦煤炭全部挖光怎么辦？必須用這個錢發展其它產業，給后代留路。

資源稅稅率不會特別高，但量很大。以煤炭為例，我國年產煤炭35到36億噸，按現價每噸600元來算，從價計征5%的話，那總稅額是天文數字，達1050到1080億元。因此，資源稅對地方尤其資源大省將是很大的一個稅收。我國資源大省往往是經濟欠發達省份，沿海省份資源少但經濟發達，還有河南、安徽等省份既無資源經濟亦不夠發達。但總的來說，不一定資源大省就占便宜，因為資源開采將更嚴，相關其它稅收也會做調整。

稅改易價改難

南都：資源稅改革牽涉到煤炭、電力等壟斷行業，而三中全會也提出推進水、石油、天然氣、電力、交通、電信等領域價格改革，如此牽連推進起來容易嗎？比如煤炭方面由于跟電力牽連，多年來一直未能實施。

賈康：資源稅改革肯定跟價格改革、財稅體制改革等一起進行，單獨做沒有意義，本屆三中全會強調的就是配套改革。配套改革不容易，但要攻堅克難，而這也是本屆會議所強調的。

煤炭方面資源稅改革難就難在從煤必然推到電，不可能說稅負上升了以后讓煤炭企業全部吸收，這不合乎邏輯，他可能在市場經濟中吸收一點，但更多的是要往中下游傳導。如果煤炭在開發的環節加上這樣的稅負以后，如何通過正常的競爭讓他往產業鏈的中游和下游傳導是關鍵，這個傳導一定要推到我們電力部門的配套改革。期待著新一輪的價財稅聯動改革，能如愿推動從煤到電一直到破除典型壟斷行業過度壟斷等不良因素的配套改革。

林伯強：稅比較容易，價比較難。價格改革涉及面廣，估計還要過一段時間。而整個資源稅改革基本已具備條件，會在價格改革中最早開始。

資源稅都要走從價計征這條路。如果能跟價格改革相配合最好，如果不能，資源稅改革也可以先開始，不矛盾。

煤炭仍跟電力相關，過去煤炭供求緊張，對它征資源稅，它馬上就能漲價轉給電力，變成了電力繳稅會導致電價上漲。但現在煤炭比較弱，供過于求，漲不了價，不能轉給電力了。這個機會很難得，應盡快抓住，而且也是必須推進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