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海芽菜"出口一串謊言編織的業務鏈條

作者 蔡景像 周鵬 李敏雅  董曉巖

短短4個月，企業營業收入就達到了上年總收入的3倍，這一異常數據引起了檢查人員的關注。熱銷的“海芽菜”究竟為何物？企業為何大量出口的同時又進口該產品？檢查人員通過縝密調查，找到了真相。

浙江省溫州市國稅局稽查局以企業收入疑點信息為線索，對A水產品加工公司等3家企業立案檢查。檢查人員經過縝密調查和取證，最終確認A水產品加工公司等3家企業通過虛構農產品采購業務、虛構出口“海芽菜”業務的方式，騙取國家出口退稅款752萬元。2016年10月，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下達刑事判決書，主犯金某因騙取出口退稅罪被判處無期徒刑，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從犯左某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處罰金50萬元。

收入劇增，出口異常

三家“孿生”企業疑點重重

2014年4月，溫州市國稅局出口退稅預警監控人員在分析企業數據時發現，生產“海芽菜”產品的A水產品加工公司涉稅數據異常。該企業2013年全年取得銷售收入1.46億元，但2014年1月～4月僅4個月，企業銷售收入就達到4.38億元。

這一信息引起了預警監控人員的警覺，監控人員迅速調取A加工公司的信息進行分析，監控人員發現，該企業法定代表人金某除控制A加工公司外，還注冊了另外兩家加工企業，3家企業均從事水產品加工銷售業務，并且業務收入均出現突增情況。監控人員搜集行業信息、水產商品交易信息等外圍數據，結合企業申報數據進行了初步分析，發現A加工公司在出口商品品名、收購價格等方面也存在疑點，溫州市國稅局出口退稅部門隨即采取了稅收保全措施，并將A公司和另外兩家關聯企業信息移交稽查部門。

穩妥起見，溫州市國稅稽查局檢查人員先對3家加工企業進行了外圍初查，約談了與3家企業經常合作的兩家外貿公司的業務人員。在此過程中，檢查人員發現，兩家外貿公司的業務員對3家加工企業的出口貨物——“海芽菜”竟然完全不知情。在檢查人員的追問下，兩家外貿公司業務員人員最終向檢查人員表示，金某控制的3家加工企業的出口業務是外貿公司的掛靠業務，兩家外貿公司僅收取手續費，具體業務均由金某一手操辦，外貿公司并不了解金某企業的具體出口情況。

3家企業業務相同，產品收購、加工直至出口業務均由少數人員操控，企業出口收入短時間內迅速增長——鑒于A加工公司等3家企業出口騙稅嫌疑較大，溫州市國稅局稽查局決定立即成立專案組對其立案檢查。

產品核驗，價格調查

高檔“海芽菜”原是普通海藻

經過周密部署，專案組對3家加工企業實施突擊檢查，并在檢查現場對企業相關人員進行問詢和談話。在此過程中，除公司法定代表人金某外，企業人員竟對公司主要出口產品“海芽菜”并不了解，并且無人知曉其生產加工需要何種工藝。

但企業法定代表人金某卻一口咬定“海芽菜”是生產工序繁雜的高級產品，其出口韓國主要為藥用，價格為每千克14美元～16美元。金某還從辦公室柜子里拿出了《“海芽菜”生產流程及工藝》資料和一小包樣品。但檢查人員詢問其具體工藝時，金某卻又語焉不詳，無法準確說明“海芽菜”的生產流程。

出口退稅部門信息顯示，3家企業通過外貿公司出口的“海芽菜”產品是經過復雜工序的精加工海產品，其申報出口的貨物出口退稅率為15%。可從金某提供的樣品和其對生產工藝的表述來看，“海芽菜”產品并不像精加工產品。

于是，檢查人員將金某提供的樣品送浙江省海洋水產養殖所鑒定，結果顯示：該樣品屬于普通海藻類產品，為龍須菜和羊棲菜鹽漬產品，并未經過精加工。同期市場上的龍須菜和羊棲菜價格約為每千克2元人民幣。

在檢查現場，專案組還查獲了金某通過溫州B外貿公司從韓國進口龍須菜和羊棲菜的系列資料，其進口價格約為每千克0.45美元～0.53美元。

既然金某出口的“海芽菜”產品就是龍須菜和羊棲菜，那么，這些進口單據是怎么回事？他為何又從韓國進口龍須菜和羊棲菜呢。

檢查人員發現，3家加工企業的“海芽菜”收購記錄顯示，企業共對外開具4821份“海芽菜”農副產品收購憑證，總金額達4.81億元。但檢查人員經過調查了解到，企業所在地市場上根本沒有與其開票數額相當的龍須菜和羊棲菜可供收購。

綜合各方調查獲得信息，專案組分析認為：金某通過虛構高價“海芽菜”出口業務，申報騙取出口退稅嫌疑較大。調查人員判斷，由于市面上沒有足夠的龍須菜和羊棲菜可供出口，于是龍須菜和羊棲菜被運至韓國后，金某又裝箱低價進口，采取這種虛假購銷的方式，周而復始出口產品，達到騙取出口退稅的目的。

專案組迅速向上級機關匯報了案件調查情況，為進一步加快調查進程，溫州市國稅局稽查局迅速與公安機關經偵支隊取得聯系，稅警雙方成立聯合專案組，加強案件的調查取證工作。

虛假采購，造假外銷

“海芽菜”出口騙局曝光

公安機關經偵力量介入后，專案組兵分兩路實施調查。一路辦案人員對涉案企業的資金流和業務流實施核查。調查發現，3家加工公司的“海芽菜”產品收購和銷售均為虛假業務。在收購端，涉案企業通過虛構水產品養殖戶信息、虛增收購價格，以及收購資金回流等方式，虛構采購業務。下游出口方面，3家加工企業制作虛假銷售合同后，向其掛靠的外貿公司轉出銷售款，外貿公司扣除手續費后，通過私人賬戶將資金轉回3家公司控制人金某賬戶，以此虛構3家企業與外貿公司間的出口銷售業務。

另一路辦案人員遠赴韓國，對涉案外貿合同上的境外相關企業以及碼頭貨物情況實施調查。經調查核實，涉案外貿合同上的境外貨物進口方大多為金某虛構。辦案人員經調查確認，一家名為韓國J貿易公司的企業，曾多次從金某處進口貨物，再通過金某以中介貿易形式，將100個集裝箱共450噸貨物低價出口銷回我國市場——這一調查結果也印證了之前檢查人員的判斷——A公司收購廉價的龍須菜、羊棲菜后，冒充精加工制品“海芽菜”，虛構銷售業務高價出口韓國，申報出口退稅。貨物運抵韓國后，再以中介貿易的方式低價進口買回，如此循環往復，以達到騙取出口退稅的目的。

隨著案件調查的深入，案情逐漸明朗。公安機關也隨即對犯罪嫌疑人金某等人進行了抓捕。面對辦案人員提供的翔實證據，金某等犯罪嫌疑人不得不承認了其犯罪事實。

經查，在稅務機關檢查年度，金某控制3家加工企業，通過虛構農產品采購業務，虛構高價出口“海芽菜”業務、以低退稅率產品申報高退稅率產品等方式，騙取國家出口退稅款752萬元。因案件查處及時，稅務機關對金某已申報的5000余萬元退稅作出不予辦理決定。

案件移交司法機關審理后，金某因涉嫌騙稅、虛開農副產品收購憑證罪被法院判處無期徒刑，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從犯左某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處罰金50萬元。